神史_第九十九节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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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九节 (第6/7页)



    天主又到区老师家来。区老师正在看电视。一看毕竟是中学老师,还有个破旧的沙发,还有个彩电。都是天主在此读书时就有的旧物了。比李老师是真在天上。而比那人事局长家,则惨淡如地上了。区老师说:“好。你就是该闯给这伙杂种看看。你调到什么机关这倒无所谓,重要的是你的价值,这下展现出来了。一颗夜明珠,塞在马粪坑里是永远发不了光的。你看看你塞在米粮坝这几年!光没发成,人差点也被这伙杂种给淘汰了。在这米粮坝,达尔文的进化论是倒过来的。庸人胜、天才汰。这是一种淘汰精英、养育庸人的环境。我是老了,马上再是半年就退休了。不然老子就去北京、上海闯一番,免得在这里成天越干越窝囊。”因扼腕说:“老喽!不中用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区沙考到南京去了,区梅在昆明。两个都是大学本科,区沙是重点。我打发他们走时我就说:‘你们这一去,就不要回来了。我赠你一首李商隐的诗《题汉祖庙》:‘乘运应须宅八荒,男儿安在恋池隍。君王自起新丰日,项羽何曾在故乡!’我十几年前恢复工作,就存了一半的钱的。他姐弟考取,一朝而尽。我也高兴。现在我也穷得无法啦!写了个申请去贷款。又要有抵押的,我有什么抵押!我说我只有这把老骨头可抵押了。或者就是这城里有十几个局长是我的学生,就用这帮局长做抵押!教了一生的书,教得可怜呀!县上这伙烂贼,他们当局长,当主任,谁记得我教过他们!都是三过家门而不入。你师母有气,我说:‘你就是小市民无见识!他们才叫大丈夫呢!《增广贤文》上还有:“结交须胜己,逊己不如无”我既胜不过他们,有何可怨的。说一千道一万怪我自己。’像刘朝文,当年老子还助学金评给他,身上的衣服脱给他穿。当年不把这书教好,难道过不得?这叫养虎遗患,虎大伤身。自搬石头自打脚。我一天无法,又想写字,又没砚台,只好拿这罐头瓶来装墨。买不起宣纸,我就只有去找些旧报纸来写,过过瘾。你来看。”就起身抱了一抱旧报纸出来,说:“这是你的诗。‘古今无人展全谋,凯撒赢政皆诸侯。天下尚未归一统,竟何扰扰说春秋!’这是‘豪情寄寓征战中,人生自古一帆风。不从星际称吴楚,也须人间作霸王。’这是‘刘恒鼎尽汉家业,总输刘邦歌大风。千古豪情称图画,皆在风起云飞扬。’这是‘魏武煮酒青梅时,汉高赴宴鸿门日。天下英雄勤珍爱,尽在高峰斗险时。’你这些诗,我一看着,激动万分。铺上报纸就写。写一遍,觉得还不好,又写。我就每日书你的诗而娱了。哪年有了宣纸,我才把它好好地写下来,赠给你。”

    随后他又说:“去了以后,好好地干。你要明白,这全县几十万人,都在嫉妒你!谁都在寄望你一失足,倒了下来,才称心如意!所以你更要明白你的处境!或有一点,你要跟这伙人斗,就得好好学习这伙人的长处。这些杂种心肠刚猛,不择手段。日日忙的争权夺利,哪管人民死活!为富者不仁,为仁者不富。政坛上也是这样。当官者不为民,为民者难当官!我听你要拉款来修你那家乡的学校,就知你斗不过这一伙人。存心为民的,都是干不成事的。因为你有慈悲心肠,别人没有,所以群众的事,你少管了,顾你自己吧!”

    天主回来,到教育局,遇见史元洪。史正在刘朝文处等刘来签字,要从则补中学调县政府办,谈起来,说:“庞绍周老师听说你调了。前天在这里,我们全都找你,找不到,庞老师说他教一辈子的书,值得了。回去了。可惜不得见了。”因与天主谈起,晏明星在水泥厂,丈夫是个体户,开个汽车,说:“可惜了。我们班当时最有前途的还是她呢!”又说刘振刚。在县人事局。其余都在则补卫生所、学校等。史说:“我与刘振刚约好了。到明年想办法把庞老师调进县城来。庞老师小姑娘已在这里读高中了。”天主说:“只有靠你们二位了。我只能从心底感激你们了。”

    天主又去看在米粮坝中学的秦光朝老师。他在这些老师中,算过得稍好的一个。买了摩托。听天主来了,大喜。买了酒、rou来,叫了几个人来。谈起时止不住对当官的欲望。说这下好了。天主以后可以帮他谋个科、局长当了。天主一听俗了。谈谈也就散了。

    各样整好。华彬他们也要走了,大家辞别。天主没了钱,买了车票,又回家。孙平玉就忙出去借钱。孙江成来,听天主没路费了,说:“爷爷支持你。”就送天主一棵柏杨树。第二日卖得八百元。天主即将走了。见爷爷已老了,咳得厉害。富春极爱读书,日日翻天主的书读。但富春一去问罗正万。罗就说:“自己看。”她回来说:“罗老师可能是想大哥读成器了。怕我也读出来,就不教我。”天主看看,异常可怜。在班上是第一名,而语文只六十分,数学只四十分,鞋也烂了。富文回来,一下子暴长成了个大人,要有天主高了。吴明献遇上,说:“小伙子,这下就是北京人了,再不是我们法喇人了。”曹大姑看见,说:“富贵也有老像,额上有皱纹了。”一言说得孙平玉、陈福英怃然悲哀不已,说:“都是这个家庭磨的,把他磨成这样了。”孙江成、孙平玉都劝天主留心婚事了。天主点头而已。

    同车的有赵国旺、姜黑牛等一大批法喇人,大家谈笑。到了昆明忙来看富民、富华。富民在凉停打工,凄凄惶惶的。富华又画起广告来。拿了几张发表了他的作品的报纸给天主看,一是《我的愤怒之声》,一是《我的故事》。《我的愤怒之声》:

    米粮坝是国家级特困县,荞麦山是米粮坝县的特困乡,法喇村是荞麦山乡的特困村。我出生在那海拔近三千米的贫穷之区,穷是不言而喻的。

    家庭的贫寒,穿着也就破烂;再加小时上山打柴割草,手上被刀割去了一块rou,脸上也因跌倒而有疤痕。人们嫌我丑,我并不在意。我喜欢向自己的命运挑战、向人生挑战。经过艰苦的努力,我考取了省纺织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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