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昼_第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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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2/3页)

该权力下放给我。要不你自己管吧,我也忙着呢。”

    黄公愚一下又没主意了。

    “爸爸,家里这些事你就别多cao心了,让平平她们管吧。”春平说。

    “那…”黄公愚看看黄平平,又看看赵世芬“你们商量着办吧…”

    “三姐,”黄平平对秋平说“嫂子急着要洗,先让她洗吧。”

    “行。”

    “嫂子,你把要洗的拿来吧,你要忙,我帮你洗。大件、小件都可以,一家洗一个钟头。”黄平平对赵世芬平和地说。她立刻用这种柔和的方式来使已获得的结果变成不再争论的既成事实,同时也化解一下失败者的恼怒。

    “哼。”赵世芬一甩头发,谁也不看地转身走了。

    黄平平的态度使她无从发作。

    “三姐,那你先洗吧,二哥,把你的小录音机收回去,一个小破录音机,谁稀罕呢。”黄平平以管家的身份吩咐道。她很愉快,第一步走出来了。赵世芬想吵骂也无法吵骂。她倒要寻机会对这位嫂子再找补点微笑外交。胜利者是有足够度量的。

    “夏平,家里…”祁阿姨来找夏平商量事情。

    “你和平平说吧。”夏平一直站在平平身旁。

    “家里没鸡蛋了,阿爹早饭的鸡蛋也没了。”

    “哎呀,昨天忘了买啦。”夏平说“先和他们谁借一个吧。”黄公愚每天早饭一碗枣粥,一个煎荷包蛋,是他特殊的、不变的食谱。

    “我去借吧。”平平说道。

    “今天中饭呢?”祁阿姨又问。

    “咱们包饺子。”

    “买多少rou?”

    “买…两斤吧。”

    黄平平安排完午饭,心中略感到一种暖暖的情绪,那大概便是行使权力(这小小的可怜的权力)的快感和满足。她看了看水龙头旁洗衣服的秋平,准备过去向她借个鸡蛋,一转念,又折转身朝大哥房间走去。她要向赵世芬去借。她为这个想法而在心中漾出微笑。赵世芬是个心计多、嘴舌快的厉害女人,但她知道怎样对付这位嫂子。她更聪明,而且聪明不外露。

    她刚要推开大哥的房门,旁边隔着一间放什物的空房,大姐在她房门前叫道:“平平,你来一下,和你商量个事。”

    赵世芬一边给小薇梳头,一边没好气地冲卫华撒火:“瞅你们一家子,都什么东西。”听见黄平平的脚步,便把话停住了。又听见春平叫走平平,她又继续骂道:“一个个都不讲理。”

    她突然听到什么声音,把话停住,耳朵贴到墙上——其实是个插死的门,原先和隔壁放什物的房子相通——谛听着。

    春平和平平正在隔壁这间“库房”里说话。

    赵世芬听了一会儿,转头压低声音对卫华说:“你来听听。”

    “听什么?”卫华正埋头在桌上修半导体收音机,他不敢抬头看妻子,他没有忘记昨天夜里自己的卑下和猥琐。

    “他们想占隔壁这间库房呢。”

    “谁想占?”

    “你大姐呗。”

    “他们想占就占吧,只要能腾开就行。”

    “他们占?我还想占呢。”

    “他们两个孩子,四口人一间房是不好住。”

    “你就会吃里爬外。你是这个家的长子知道不知道?她们嫁出去的人,有什么权利一个个都到家里来住?你去和她们说。就说咱们要占这间房子。”

    卫华埋头摆弄着手里的活儿一声不吭。

    “你去不去,这个家什么事都得我去张罗?小薇入托是我去跑,订牛奶是我去跑,买立柜也得我去跑。孩子看病找大夫、走关系都是我去跑。你是干什么吃的?”

    卫华沉默不语,头越埋越低,人也越缩越小。他是在越缩越小。妻子的骂声格外显大,狂风暴雨,妻子的身材像庙堂中高大的神像,妻子的目光像逼人的探照灯;他在这压力下缩小着,桌子在变大,椅子在变大,桌上的半导体收音机在变大,墨水瓶在变大——变得像个水桶那么大,眼前的一切在变大;他还在缩小…

    “你不去就不去,我早晚和你过不到一块儿,早晚蹬了。我找下房子就和小薇搬出去。咱们趁早离了。我看着你就够了,一百个够了。”她要占什么房子?她根本就不打算和他过下去。不能再这样对付下去了。鲜花不能一辈子插在牛粪上。瞅他那恶心样儿,和他在一个屋里再多住一天都活不下去。她到哪儿找不下一个比他强一百倍的。

    他还在缩小,眼前一切还在变大;桌面像个大球场,半导体收音机像个商店那么大,墨水瓶像个碉堡;他小得和这个世界不成比例了,站在球场般的桌边上,怯生生地张望着,不敢抬脚,生怕掉下去…

    “妈,你怎么又骂爸爸了?骂人不对。”女儿小薇天真地说。

    “他不配当你爸爸。你以后不要叫他。”

    他是不配,他还在缩小,小到无限,从这个世界消失…

    赵世芬乒乒乓乓摔打着东西,收拾着衣物,好像这就要去办离婚手续。她一下又停住手:“你到底是去不去,你聋了?”

    他是聋了,不光聋了,还瞎了,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而在另一个世界里,他被冻得发抖。他眼前突然浮现出昨天夜里的梦了。

    “你不去我去。我下午和你离婚,上午也要先和她们出出这口气。”

    赵世芬猛一拉门出去了。

    春平和平平站在打开门的“库房”里。这里尘封土蔽地堆着一些破旧什物,靠门口放着几辆自行车。房子左右对称各有一扇木门,左扇门通的是春平住房,右扇门通的是卫华住房。原来西厢房就是这样套着的三间,后来因为人多住不开,才把两边门钉死,当中这间成了库房,两边两间又各自开了门成为单间。

    “要说吧,这些东西也没太大用,可搬出去就没地方放。还有,下雨了,大家自行车怕没个地方放。”黄平平打量着屋里,考虑道“不过再想想办法,也许能腾出来。”

    “我也实在不愿张这个嘴。”春平困难地解释道“四个人挤在一间屋里,大海、小海做作业只好趴在床上。我只是这样提提,暂时住一两年行不行?你和大家再商量商量吧,千万不要勉强。”

    …“你就不能张这个嘴和她们提出来?你看咱们四个人挤成什么样了?”曾立波指着连挪脚都困难的房间对妻子说“库房空着也是空着,咱们不能先要过来住?”

    “弟弟meimei也都住得挺挤的,我怎么好提?”春平说。

    “挤也有个轻重比较嘛,他们有人是一人住一间——像小华,有人是两人住一间——像冬平和夏平,最多的就是卫华和秋平他们,也不过是一家三口住一间嘛,咱们是四个人,孩子又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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