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昼_第九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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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第3/3页)

哄然大笑。赖平依然戏剧性地眨着眼睛,搔着胖胖的后脖颈,逗得大家更笑了。在笑声中,他们吞云吐雾、东南西北地闲扯起来。多是一些有关上层的消息:哪个部的几个部长主动提出退居二线啦,哪个军区的司令要调动啦,谁谁是通过什么关系到国务院了,其间夹杂着这几天打桥牌的战绩。

    “顾晓鹰,东芝牌冰箱,便宜货,要不要?”赖平问。

    “什么来路?”顾晓鹰说。

    “去非洲援外回来的建筑工人,他们每人几大件都是国外付款、国内提货。他一个农村的要回山里了,要冰箱有什么用?他打算把冰箱票脱手。一千块钱就差不多能谈妥。”

    “一千块?”

    “嫌贵?真不知好赖。你去西单地下商场看看,市价一千五呢,还要侨汇券。”

    “行,我要下,钱宽限我两天,我凑凑。我们家已经有一个冰箱了。”

    “有一个还不是你父母的?你小子这两年就不娶老婆另成家了?”

    “我不急。”

    “不急?你在前门西街占的那套两室一厅干什么用的?当我不知道?要没用,让给我。”

    “你就知道损我。”顾晓鹰笑了“小莉要是调回北京,先结婚,我就让给她。”

    “小莉,你哥哥有这么高风格吗——你结婚,他把房子让给你?”赖平笑着转向小莉。

    小莉一笑:“我才不要他的房子呢,我也不会马上结婚。”

    笑声中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题转向小莉。

    “你在古陵?”赖平问。

    “是。”

    “李向南在你们那儿当县太爷吧,他挺狂的吧?”

    “反正县里的事全是他说了算。”

    “这小子是有点手腕,才去那儿一个多月,听说就把那儿的干部都收拾住了。你们见报纸上吹他的文章了吧,‘新星’。闹不好,这小子真成暴发户蹿上去呢。”

    “哪有那么容易。那份‘内参’够他喝一壶的。”顾晓鹰冷笑说。

    “我看那份‘内参’也不一定太有力。再说,上面老头们也不一定都看它。”

    “你们就知道搞阴谋。”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大伙儿转过头。是凌海。

    “这怎么叫阴谋啊,这是搞政治。”赖平说话总是故作戏剧性。

    “你搞你的,他搞他的,他碍你们什么了?”凌海平和地说道。

    “凌海,你他妈的也装开蒜了。中国能有多大?他那号人掌权,咱们干什么?”

    “行了,别说了,不同政见者来了。”凌海扭头看了看,拍了拍赖平和顾晓鹰的肩膀。黄平平正在朝这儿走来。“对她得防着点,别是刺探情报的。”赖平看了黄平平一眼,压低声音说“和李向南是一路货。”

    这时,院子里突然有个女人破口大骂。

    人们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喧嘈声低下来,舞曲也停了。最后整个房间都静了。人们面面相觑地呆在原来的位置上。

    骂声在深夜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响亮:“你还要脸?要脸就不要干不要脸的事。过去你有权有势,搞女兵、搞护士,搞得够半个排了。没冤枉你吧?现在没权没势了,不能在外面胡搞了,跑到家里乱搞。《红楼梦》里有人扒灰,你也扒灰。你这当爸爸、当公公的要脸吗?儿子是你的,不是我养的,我不怕嚷出来难听。…”

    房间里的人们陷入一种极为尴尬的难堪。空气似乎也凝冻住了。

    凌海紧咬住下腭,脸色变得阴沉铁青。他目光可怕地一步步慢慢向小兰走去。小兰一点点瑟缩到角落里,眼里噙着屈辱和恐惧的眼泪。她像只无助的羔羊眼看着狼逼上来,可怜地颤抖着。凌海抡圆胳膊很响很重地打了她一记耳光:“你给我滚出去。滚——”

    小兰捂着脸无声无息地走了,像片树叶一样地消失了。

    屋里依然是尴尬的沉默。

    凌海一伸手按下录音机键,舞曲又响了。他把音响开到最大,然后脸色阴沉地挥了一下手。人们相互看看,纷纷不自然地说起话来,重又邀起舞来。他们力图尽快打破这个令人难堪的局面。

    人们在舞曲中旋转着,喧闹声又响起来了。周末俱乐部照常进行着它通宵的活动。

    凌海又走近顾晓鹰这伙人,他的脸色除了略有些阴沉外毫无表情。“还接着说你们的事吧。”他平淡地说,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对对,咱们还接着说。”赖平立刻应和道,似乎人人都有责任打破刚才尴尬的气氛“咱们刚才说什么来了?对,咱们说李向南来了。”

    “你刚才说那份‘内参’也不一定太有力。的确,而且,上面老头子们也不一定都能看到。”顾晓鹰看着赖平补充道。

    “对对。”

    “对什么?”凌海平静的目光里突然露出不耐烦“‘内参’没力量不会再搞一份材料?老头子们看不到,不会想办法往他们手里一人送一份?”

    “对。”

    “还有,你在你老子那儿多使点劲儿,不就都有了?”凌海又对顾晓鹰阴冷地说。

    小莉站在一旁,急速地思索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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