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与昼_第十八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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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第2/5页)

识形态,老曹,你是搞报纸的,掌握动态更丰富。我看,你们的想法是积极的,正确的。可以多搞些‘动态’、‘内参’之类的东西。多罗列事实,有了事实不愁得不出正确的结论。啊?这个国家,要靠咱们大家关心嘛。来,干这一杯…”江啸继续说着。

    酒精对年轻人的大脑更有蒸发理智的速效。

    桌上一布开菜肴,一围着坐下,气氛就发生变化。说啊,笑啊,请啊,哄啊,你我他她,相互指点着,高脚玻璃杯碰得丁当一片响,红的绿的液体在眼前晃动闪亮,卷着鸡鸭虾蟹、瓜果菜蔬、鲜香甜辣一起下了肚,满嘴汪油,满嘴是话。这啦,那啦,各种理智算计,都暂且往后退了退。老同学相遇,被酒一灌,都忆说起往昔来了。

    鲁鸿借着酒劲儿,指着顾晓鹰粗嗓门地连笑带骂开了:“顾晓鹰,你他妈的今天不给马立桥赔礼道歉?‘文化大革命’,你领着一帮人抄他家,里外砸了个精光,就差没掘地三尺了。你他妈的就没点歉意?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抄马立桥家不是我的主意,他们要去,我怎么也驾驭不住他们。”顾晓鹰略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来,立桥,”他嘻嘻地笑着,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当面赔礼道歉。”

    …他领着人呼啦啦冲进大杂院,冲进马立桥的家。马立桥填的成分是小业主。什么是小业主,还不是资本家?抄家就能证明一切。马立桥的家又窄又小,两间又黑又暗的小平房,没什么正经家具,就是两台缝纫机——马立桥的父亲是裁缝。他们几十个人气汹汹挤在屋里,简直转不开。马立桥低着头站在门边,紧贴着他的小meimei惊惧地抓着哥哥的胳膊。顾晓鹰扭头指着贴墙而立的马立桥的父亲:“你都埋藏着什么?交代。”翻箱倒柜开始了…

    “算了,早过去的事了。”马立桥垂着眼说道,同时,胳膊却有些发沉的感觉,出现了对过去的“记忆”

    …meimei的小手紧紧抓着他,他和她都觳觫着。他没有力量保护meimei。那边父亲瑟缩得更厉害。他感到父亲可怜。皮带在父亲头上掠过,很响的劈啪声,听见顾晓鹰恶狠狠的讯问声,父亲的嘴角流血了,腿软下去,晕倒在墙根…

    “我后来很快就退出‘文化大革命’了,觉得越搞越不对了。”顾晓鹰说。

    “那是你老爹被打倒了,你倒想革命呢。”鲁鸿揶揄道。

    “鲁鸿,你‘文化大革命’倒是啥事也没有:既没犯错误,也没受啥罪。”江岩松笑道。他很冷静地把握着话题,说顾晓鹰说多了,就可能引向他。

    “我职员出身,不红也不黑。想当造反派,就是当不上。后来想反革命了,又没那么大胆,大不了是在底下传传小道消息。不过,老子正经受罪在后头呢。插队以后那十来年,你们谁也没我受的罪大。”鲁鸿说着,一口喝干了酒,夹起一片烤鸭。

    “你都受了什么罪?”席志华问。她的经历使得她对人们的插队历史特别关心。

    “我?他们多少都知道。”鲁鸿指着另外三个人“背着一套修理收音机、修理钟表钢笔的烂家伙,流窜了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四川几个省,真是什么苦都吃过了。有时候半夜让民兵从被窝里抓起来,轻了,查问查问,重了,打一顿,没收了东西,送到县拘留所去。在拘留所和各地的流窜犯、小偷、流氓、杀人犯睡通铺,满身的虱子跳蚤,一抓一大把,喝棒子面糊糊,饿得直不起腰来,想撒尿,扶着墙蹭过去,站在尿缸边直头晕。别提了。我可交了不少小偷流氓当朋友,他们不少人还真不坏,讲义气。小偷那一套我都懂,天窗,平台,地道,钳子,割刀,吃大轮子啦,我都知道。哪天我真的没饭吃了,我就去偷,也能活。”

    “你还能偷?真是说到哪儿吹到哪儿。”顾晓鹰满脸酒色,大口嚼着海参。

    “不信?”鲁鸿诡谲地笑着,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坐在身旁的顾晓鹰“你们看见这酒没有,这杯酒怎么样?”他右手举着酒杯与眼齐高,在手中缓缓旋转着,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这酒怎么了?”满桌人不解地看着转动的酒杯——左手从右腋下不为人觉察地探出,伸出中指食指,一夹,就把顾晓鹰左胸前衬衫口袋里的钱夹子夹了出来,塞到了自己屁股后面的裤袋里。

    “这酒,你们这么看上两眼,我把它这么转上一转,你们的钱包就都不翼而飞了。”鲁鸿笑着说。

    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按按自己的口袋,顾晓鹰叫起来:“好小子,把我的钱夹偷跑了。”

    鲁鸿得意地仰头大笑:“你不是说老子吹牛吗?钱夹里都有什么?老实交代。”

    “几百块钱。”

    “几张页子,不稀罕。有没有女人照片?”

    “没有。”

    “那算了。”鲁鸿笑着从后面裤袋里掏出钱夹,往顾晓鹰面前啪地一撂“我露这一手算是给大家助兴。来来,都满上,为咱们过去受过的罪干一杯。”

    人们一饮而尽。

    “嗳,岩松,咱俩还有过一段深交呢。忘了没有?”鲁鸿指着江岩松,粗着嗓门嚷。

    “没忘。”

    “你们啥交情?”顾晓鹰问。

    “1968年夏天,我们俩去过南方一趟。”江岩松简单地说。

    “我们是找工作去了。”鲁鸿接过话来“那时都快上山下乡了,第一批去东北的都要走了,岩松拉我一块儿去广州。对吧?你说你有个叔叔在广州支左,是副军长吧?咱们想到广州联系个工厂,然后,拉一拨人去当工人。他妈的,去了,你那个叔叔也下台了,白跑,赔上车费。不过,那一路上玩的还可以,还在湘江橘子洲头游了回泳,来了个‘到中流击水,狼遏飞舟’。”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席志华问江岩松。

    “岩松现在变油了。”鲁鸿对席志华说“你对他可不要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回游湘江,我差点没淹死,鲁鸿救了我。”江岩松笑了笑,想引开话题。

    “我那算什么,亏得你还有记性。江岩松,你倒是应该记住人家马立桥,你们一块儿插队时,他可真的救过你的命啊。”鲁鸿说。

    到农村插队的第一个冬天,江岩松和马立桥去深山砍柴,遇到了豹子,江岩松摔到山涧里,摔断了腿,马立桥硬是一个人用扁担、镰刀、斧头打死了豹子,带着满身的伤,背着江岩松,连走带爬三十里地,到半夜才回到村里。一放下江岩松,他就吐了血。

    “那是他自己命大。”马立桥不很畅意地笑了笑,又垂下目光用筷子去夹一个早已看准的虾中段。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满桌的佳肴上,始终不停筷子。眼前的对虾、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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