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笺纸桃花色_雨后复斜兰亭笺纸桃花兰亭笺纸桃花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雨后复斜兰亭笺纸桃花兰亭笺纸桃花 (第9/9页)

中。鲜血霎那喷上天空,只听一声闷哼,舞姬犹如花折,萎然倒地。谢混伏低身姿,以几乎不可能的矫健急速,躲过了如林的凶险光影。杀念就在那一刻迸发,他拔出舞姬身上的刀,回身一个猛刺,捅穿前方侍卫的胸膛。血雾模糊了视线,谢混顺势推就,一寸寸,一步步,逼开蜂拥而上的人潮。

    何无忌扬高眉毛,有几分赞叹道:“呵,没想到你被伤成这样,还死不了,看来那药的分量不够”

    话音还没落,突然感到一阵酥麻痒痛,他捂住脖子,有股细小的鲜血从指缝喷出。谢混勾起一侧唇角,倨傲地用刀指着他:“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若无旧疾,你根本伤不了我。”

    何无忌不敢置信地望向他,眼里盛满了震惊。那刀太快了,手法宛如妖魅,只能听见风声,竟然完全无从抵挡。谢混伸手抹去眼角的血迹,鲜红洇湿了薄唇,在这样的血污,他的神情妖异摄人,却毫不可怖。

    君羽看见他的五官都在流血,不断从口鼻中涌出,染透了层层衣衫。她觉得似乎有千万把刀在心中割绞,将曾经的美好烧成灰。她再也难以控制自己,推开王练之,不顾一切想向他奔去。

    “别过来,离我远一些,这边会伤到你”谢混闪身避开,一连退出数步“练之,快把她拦住。咳咳我怕是不行了,从今往后你照顾好她。”

    王练之一手箍住君羽,丝毫不理会她的痛哭流涕,只朝谢混点点头,郑重其事道:“你放心罢,我会尽力保住她,也会保住谢家的周全,绝不让他们受任何牵连。”

    谢混浅淡一笑,不再言语。远处叫嚣、厮杀声冲击过来,他站在一片喧哗中央,淹没在鼎沸人声之间,那么干净寂寞。他看见君羽眼里满是泪光,不过咫尺之遥,短短几步的距离,却只能定定站在原地,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那截伸出袖口的手,仅仅一瞬,又深藏回去。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谢混决然退到船舷边,纵身一跃,轻飘飘落到桅杆上,身后万顷碧波浩淼如烟。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如果不是在这个生死关头,那真是优美致极了。

    舰船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弓弩手们蓄势待发,一各个从铜壶中摸出箭翎,瞄准桅杆上的人影,已经张开了弓。只要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纵是铜墙铁壁也能射穿。君羽隐隐明白看经典小说来>书农书库了将要发生什么。

    “住手不”她横跨一步,冲上甲板。那力气大的出奇,王练之拉都拉不住。

    “公主,你冷静点儿,子混就是活下来,那病也保不住的难道你要赔他一起送死吗”

    君羽什么也听不进去,心跳得快要从嗓子里窜出来,她看定王练之的眼睛说:“对,你说的不错,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王练之彻底愣住了,一阵寒意,慢慢地浸上心头,原来她,注定不会属于自己。

    趁他愣神的间隙,君羽已经追到桅杆边,冲着顶上的人高喊:“子混,你下来,我们去请罪,什么江山名利,我们都不要了,哪怕一辈子都不回建康,只要他们放了你”

    “还是公主明智啊。”一声冷森森的阴笑传来,内侍推开半扇雕花门,刘裕从船舱里步出来,手里托着一卷写满字的黄绢:“谢混,只要你在这供词上画押,承认判国通敌,对罪行供认不讳,陛下兴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至高极顶,浩大的风势吹得人衣袂飘舞,直欲飞去。谢混睁开眼,自他惨白的唇角,勾起了桀骜的笑意,淡淡说道:“我既输了,自然拿命来抵,你们大可不必如此费神。我也早就活腻了,厌倦了,这般了结倒也不错。”

    “那我该怎么办”君羽听见他语气里的绝望,只觉得浑身冰凉,连血脉都冻僵了,她哽着泪问“你忘了,你要陪着我白头到老的”

    谢混缓缓摇头,一股浓艳的血沿着额角,淌过面颊。他以一种温柔的神色合上眼,听见自己的心跳越来越疲倦:“傻丫头,人各有命,就当我最后一次骗你罢。”

    他右手拳曲,清瘦修长的指头缠住刀柄,握紧,猛然反手一挥,深深没入心口。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刘裕对着弓弩手比了个手势,万箭离弦,向着那翩若惊鸿的身影席卷而去。

    君羽只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千万支箭划过天空,从头顶呼啸掠过。晶莹的血珠,落入眼底,这凄艳的一抹红,是他遗留给她最后的笑容。

    扑嗵一声,激起飞溅水花。碧波浩淼的西池,转眼被一片箭矢淹没。池中腾起腥红的鲜血,丝丝缕缕,如桃花殷殷绽开,一半随了流水,一半随了夕阳。

    君羽追到池边,看着那空荡荡的水面,一圈圈涟漪,自言自语地说:“子混,你别走,你答应过我的”

    原来他要离开,是没办法的事,无论如何阻止,都没有办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永远消失在她的人生里。

    七月的风夹着独有的熏热,人人摇扇,只有她的世界冰寒彻骨。淡绯色的池水从指缝中漏走,就像她设想了千万的幸福,全都化成梦幻泡影。

    君羽站在水边,忽然就觉得疲惫,疲惫的心力交瘁。恍然,想起初次见面的那天,一杯五石散,一场不经意的邂逅,而今徒留下茫然。东山、竹林、明月、洞箫,往事历历在眼前过去。彼时轻狂,当时迷醉,现在她还能够给谁

    也曾有时,她安静地坐在镜前,任他把笔画眉深浅。风雨如晦的夜里,拥着他的背安然睡去。那时年轻,以为青春可以拿漫长人生来挥霍。不曾想上天,又收回了属于她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练之走过来,轻轻抚上她的肩说:“夜深了,回去吧。”他的掌心未尝不是温热的,不像谢混的手,永远都那么单薄冰凉。

    君羽抽紧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如果当初喜欢的是王练之,现在一定会很不一样。她真想,爱上别的什么人,可她偏偏爱的是谢混,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那个人,他走了再也无可替代。

    淡红色的水涌荡在身体四周,血做的晚霞,起起伏伏,像曾经企望的一切,深深浅浅都是梦。

    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踟躇日暮里,远处的八角楼上,有两个人临风眺望。末了,北燕使节高云问:“萧楷,你认识那个姓谢的年轻人”

    萧楷望着池上漂浮的箭矢,似乎还在回想那惊骇的一幕。看了许久,他才颔首道:“认识。”

    高云眉毛一挑,无不惋惜的说:“哦,此人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了。”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