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史_第七十七节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第七十七节 (第5/5页)

上月球,我的父亲又在法喇村种地了。甚至到今天,计算机遍布世界,世界信息时代来临,我的堂弟们,他们都才十多岁,又在法喇村手握锄头种地了。六百年间几十代人,进步是微乎其微的。

    “前进者是一步步、一代代以几何级数的高速前进,落后者同样是一步步、一代代以几何级数的高速落后。前进者开放、聪慧、革新诸利尽得,落后者愚昧、贫穷、封闭诸弊俱至。真是一着不慎,六百年皆输。这六百年我们是输了。差距已是在天壤之间。不作最大努力的拼搏,不要指望缩小差距。从整个世界来看,云南是微乎其微的。但在云南数以万计的山村里,一个县就仿佛整个世界,一个地州已是广天阔地,无限辽阔;堂堂一个云南省,仿佛就是整个宇宙了。这是从前我的感觉,是今天上千万云南人的感觉。古老的时代夜郎国王不知天下之巨,问汉使汉与其孰大。滇王也这样问过。到今天地球已被名为小小的村庄之际,这种封闭的结果仍未有大改变。‘主将无谋,累死千军’。明、清统治者的庸愚,致几十代、数十亿中华儿女备尝灾患、任人宰割。其咎之大,永远无法估量!

    “我们很多时候已经忘记了人之为人的本质特征。忘记了人之能主宰世界,靠的就是这个大脑。决定人类未来命运的,不是靠手脚,而是靠大脑。人尽其才,关键就是尽其大脑。然而我们几千年的历史,有哪一时刻充分地把大脑应用了呢!不敢想、不敢闯、不敢试,弄到头不是落后还能是什么?人类要发展,永远必须要做到的是:敢想而猛想、敢为而且猛为,敢拼而且猛拼,敢闯而且猛闯,这才有希望。这是人类发展永远的秘诀。

    “到如今中国终于结束了六百年的封闭,踏上了六百年前就应该踏上的道路。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过去的六百年,仅是个教训而已。至于成败,要计较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了。人类历史的比赛没有最终结局,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没有持久的赢家,也没有持久的输家。舞台属于自警、自励、自强者而已。对于人类历史来说,六百年亦仅可等同于昼夜间耳!一切重新开始。开放的必有未来。

    “一个村、一个乡、一个县、一个省、一个国家自我封闭不行。甚至整个地球、整个太阳系、银河系自我封闭也是不行的。只要有比我们高明者,我们就得向人家学习。你只有不断地取长处,才能参与竞争,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是宇宙的精神,永恒的法则。”

    大家说:“孙兄高见!了不得!”乃去了。一位姓魏的女同志在这里和路昭晨相伴而宿了。天主就和其中一位男同志去休息。上床呼呼大睡。第二天起来,全身舒泰,才明白了昨晚实现了长时间以来有床的梦想。路昭晨来了。叫天主到她宿舍去。说:“我昨晚忘记了告诉你,你如要打电话回家联系,只管打这电话。”天主答应。她去了,自己才悲哀起来!父亲、母亲处,何尝会有电话呢?这恍如梦想。即使有,如今也是断肠人通断肠话,流泪人传流泪声了。天主就写些诗句。她下班回来,煮了饭吃了。

    天主想走了。路昭晨劝天主再玩一天。说那些人佩服天主得很了,说埋没在云南大山一所山村中学,就太可悲了。晚上要全力做东呢!天主凄然一笑,想路昭晨和他们均不知他在校被打、如今流狼的事,不然更不知要如何叹息埋没和悲哀。他说:“就托你转告他们,说我谢谢他们了。我得走了。”路昭晨半日不语,说:“你来这里,我太遗憾我的能力太弱了,帮不上你什么忙!真是爱莫能助啊!不然你是该在深圳、珠海这样的地方来闯。回米粮坝去,有什么意思呢!今早上上班时我都在想:你在深圳可能会成为雄狮,而你回荞麦山去顶多成为一只兔子、猫。反正我就这么想!要是我能有权力把你从云南调到广东来,就好了!我如果真能如此我是愿竭尽全力为你搭好这舞台的!而望你现在,落到…”这时觉失言了,忙煞住。天主听明白,想这多禁忌,就因为自己现在太不堪了,太悲哀了。忙说:“不怕,我回去重新努力!你只管相信,我还能闯出来的。现在二十二,就拿几年时间来奋斗。我不相信到三十岁还闯不出来!”她说:“我相信!你最大的优点是在于能把天都闯翻掉。看你穿老式的中山装,就来闯广东了。”就笑起来,说:“你连一套西装都没有?”天主说:“没有。”

    她去买了一大包饮料、水果、罐头来,并拿出三百元钱来。天主一见拿这么多,忙说:“我向你借一百元,就回得去了。我只要一百元。”她说:“你必须拿着。经济上我比你宽裕得多。我们这边工资高,一个月有三百元。”天主不接。她说:“那就算送你一百元,借你二百元吧!”天主仍是不接。她说:“你简直婆婆mama的。那三百元都借你,你回去何时有,何时还我。这回再不接,我也就翻脸了。”天主接了。她送出来。一辆轿车开来,市委办那同志开车,送了天主到车站,买好票。送天主上车。路昭晨伸手,说:“再见!”天主握住,一时千言万语,尽在这离别时际,怎么说得出,他只说句:“心疼得很呀!”路昭晨点头。脸异常难过。天主握摩着她的手指,说不出话。久后,她勉强松手,说:“你看车要开了。”车开动了。天主松开,伸头一直回看她。她站在原地,挥着手。天主泪下来了。见她身影越来越小,在抹泪。不久,就不见了。

    天主一直流泪。他心痛欲裂。这才是生离死别。苍天不老,情义已老,人生易老!想起才貌易逝,声名易灭。等十年、二十年后再来此地,何以朝路昭晨如今之风景呢!一直流泪,到了广州。

    排队买票的人太多了,队伍一直拉到售票厅外的广场上,还折来曲去。天主进厅内看,也全是人。一伙伙流氓在此中横行。坐在售票窗口的警察全然不管。有欲先买票的,给三十元五十元,便被带到窗口前塞进队列,几分钟后就买到票了。而在里面寻衅滋事、强行抢夺的,天主进去的十多分钟就见了四五起。有一男子被抢去一百元,跟着还击,被打得躺在地上,口鼻流血,殷地愈丈。天主见此警匪一家,大为恐怖。因担心钱被抢去,汇了二百元回家。去排队。但排到晚上,关门了。大家一哄而散。天主悲哀起来。不知何日才能买到这票了。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