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舞_第五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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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3/5页)

幸亏是玻璃纤维的车身,即时碎成梳打饼干模样,人没有受伤。

    我受惊,被送到医院去观察。

    再过一日,傅于琛就回来了。

    我知道他与医生谈过,但没有到医院来看我。

    出院回家,他也不来接,旧司机已被辞退,由新人接送。

    他坐在安乐椅上,若无其事地看着我,手随着音乐打拍子。度假回来,他胖了一点,更加精神奕奕。

    “一部名贵汽车就此报销。”傅于琛说。

    我说:“可不是。”

    “将来年纪大了,尾龙骨什么地方痛起来,可别怪人,也许就是这次挫伤的。”

    “我向来不怪任何人。”

    “啧啧啧,这么口响。”

    “你走着瞧好了,再也不抱怨,再也不解释。”

    暗于琛讪笑“要不要同我三击掌?”

    我不响。

    “下次要再出事,我才不会赶回来。”

    我诧异:“你去了也已有个来月,也应当回来了。”

    他感慨地说:“欧陆的小镇如仙境般,谁想回来?”

    我干脆诅咒他“那你干脆早登极乐也罢。”

    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有一事求你。”

    他一呆。我字典中没有这个“求”字,因为极度的自卑,故此刻意避免提到它。

    “关于曾约翰。”

    暗于琛留神听。

    “他爱读书,如果你可以帮助他,未尝不是美事。”

    “你叫我资助他?”

    “是。”

    “学费不便宜。”

    “同撞烂的那部跑车差不多。”

    他笑“你知道就好。”

    “对曾约翰来说,这笔资助可以改变他一生。”

    “怎么用钱,我自有分数。”

    “投资在他身上是值得的。”

    “看,一个孩子竟教傅氏投资之道。”

    “不是有个大亨说过吗,人是最难得的资产。”

    “你对曾约翰似乎很有好感。”

    “我不否认。”

    “他诚惶诚恐,怕得不得了,以为我会怪他准你开车。”

    “他?关他什么事。”

    “我也这么说,周承钰脑子想些什么,他百分之一也把握不到。”

    “不过他是读书好材料,他是那种捧着字典也看得其味无穷的人。”

    “承钰,天下有太多的有为青年,毋需刻意栽培,总会得出人头地闯出来,不用你我cao心。”

    “像你,是不是?”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谢谢你。”

    “我不要你恨我。”

    我沉默。

    “你可有收到我们的明信片?”

    “我们”这两个字特别刺耳,我漠然抬起头“明信片,什么明信片?”

    站起来回房间去。

    当夜做梦,看到自己站在大太阳底下的街头等计程车,身边有两只行李箱,不知谁把我赶了出来,啊,寄人篱下是不行的,箱子那么重,太阳那么猛烈,伸手挡住刺目的白光,没有哭,但眼前泛起点点的青蝇,即使在梦中,也觉心如刀割,这噩梦将跟随我一生,即使将来名成利就,也摆脱不了它。

    满额满背的冷汗使我惊醒,喘息声重若受伤的兽。

    仍然没有哭。

    翌年就毕业了。

    这一年像拖了一辈子。

    夏季似一辈子人那么长。

    蝉在土底下生活数年,破土而出,只叫了一个夏季。

    白兰花香得人迷醉,桅子花一球一球开着。

    整天泡在水中,皮肤晒成金色。笔记读得滚瓜烂熟,成绩五优三良。所盼望的日子到达。

    结识了同学以外的朋友,有一组人要拉我当他们实验电影的女主角。

    像我这样的女子,也渐渐为人接受,破了孤寂。

    仍与曾约翰有来往。

    时常作弄他,老说:“自从那次撞车后,记性就不行了,谁叫你不好好看住我。”

    而他,总是装出很懊悔的样子来满足我。

    他益发英俊,很普通朴素的衣裳穿在他身上,真是好看,夏季,总是白衬衫白卡其裤,头发理得短短,完全与时代脱节,另具一格。

    马小姐都欣赏他,老说:“承钰,约翰与你的气质真相配。”

    我尊敬他。

    但有什么用呢,我的爱不够用,不足以给别人。

    约翰还在储蓄。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总以为除了剑桥大学,没有学校能够配得起我们。而一切困难,总会得有办法克服。约翰要靠自己的力量出去读书。

    他也不断投考奖学金,也获得面试机会,可惜永远有人比他更有为更上进。

    暗于琛在一个夏夜,对我说,要把我送出去。

    “不,我要赚钱。”

    “中学毕业赚什么钱?”

    “师范学院已录取我。”

    暗于琛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说下去:“有宿舍,可以搬进去住,申请助学金,不必靠人,将来出身,也算是份上等职业。”

    他似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我叫曾约翰陪你去,他也会得到进修的机会,一切合你理想。”

    “我要独立。”

    “曾约翰得到消息,开心得不得了,雀跃,说是最值得做的保姆。”

    “你没有听我说什么。”

    “曾约翰已选定念建筑系,你如只读法律,大家七年后回来。”

    我为他的态度震惊,这完全不像他,太过幼稚。

    接着他喃喃地说:“七年…你正当盛年,而我已经老了。”

    我啼笑皆非“不不不,”大声说“你不会老,而我也不会与约翰到外国去。”

    暗于琛终于作出反应,他双眼闪出晶光,凝视我。

    “咱们走着瞧。”他说。

    他就是那样。

    约翰第二天来找我,一脸红光,精神奕奕,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我坐在泳池边。

    影树一头一脑开着红花,阳光自羽状叶子星星碎碎漏下,使人睁不开双眼。

    他告诉我他有多么快乐。

    长了那么大,他才第一次知道得偿所愿的欢欣有这么大。

    我很替他高兴。

    一早晨他滔滔不绝谈着,我总觉得有人在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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