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天空_第十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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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第8/9页)

    两个人各怀心事对峙了一个多钟头,争论得很厉害,等江古碑找上门时,李文彬竟是脸色惨白,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李文彬和窦玉泉究竟吵了些什么,江古碑不得而知。

    窦玉泉对江古碑说:“你们好大的胆子!梁大牙如果是汉jianian,当然该杀,可是除了说梁大牙给汉jianian拜过寿,别的好像找不出多少通敌的嫌疑。而拜寿那件事,王兰田同志调查了,梁大牙并没有跟敌伪有联系。梁大牙如果不是汉jianian,把他收拾成这样,他不是汉jianian也是汉jianian了。请神容易送神难,积怨甚深,怎么得了啊,怎么得了啊。”

    江古碑说:“你怎么这个态度?抓梁大牙你也是同意的啊。怎么处理,你还得拿意见。”

    窦玉泉说:“你是特委代理书记,也是这次运动的主要负责人,要我拿什么意见?我支持你。”

    然后,就不说话了,起身从饭桌上取出一本书,悠忽悠哉地翻了一阵子,说:“好了,这件事情你们自己拿主意吧…昨晚我读书,有一个字,是眼面前的,就是想不起来该读什么音了,老江你来帮我看看。”

    江古碑凑过去一看,不以为然地说:“串下一个心,患嘛。怎么连这个字都记不住了?”

    窦玉泉笑笑,说:“是了,患难的患。”

    江古碑愣了半晌,还是不得要领,死缠着要窦玉泉拿意见,窦玉泉不耐烦了,说:“分区政治工作是老张负责,你不妨听听他的想法。”

    去找张普景的路上,江古碑颇费了一番思量。这一次斗争是白热化了,关于梁大牙的问题确实是个棘手问题,当真不能掉以轻心。他突然想起了刚才他在窦玉泉翻开的那本书里看“患”字的时候,那两句话好像是关于虎呀蛇的,他一路想下去,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那两句话是“放虎归山终为患,打蛇不死随棍上”

    就这两句话,让江古碑毛骨悚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想当初,在梁大牙提拔就任陈埠县县大队长的问题上,自己提出来,如果不提,就干脆杀了,不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吗?你不杀他,要是让他得势,他就要杀你,革命就是这样严峻。但另一方面的问题是,那时候梁大牙草莽一个,杀了就杀了,而现在梁大牙羽翼已丰,杀了梁大牙,还有牛大牙马大牙,搞得不好就要出乱子。况且,梁大牙是分区的人,窦玉泉意思有了,但明确的话没有,要杀梁大牙,没有代理政委张普景发话还是不行。可是,张普景那个死脑筋,他会发话吗?

    江古碑停住步子,原地愣了半晌,后来决定还是先同李文彬通好气了再说。

    当江古碑找到李文彬的时候,李文彬还在他的临时住处发呆,脸色依旧苍白,说:“老江,情况十分复杂,老窦这个人太让人难以琢磨了。”

    江古碑问老窦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李文彬却又阴着脸不说了,只说:“人心难测,人心难测啊。弄来弄去,把梁大牙抓起来了,他倒成了局外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反过来说给我们帮忙出主意,你说这叫什么事?难道运动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吗?”

    江古碑说:“革命就是你死我活,不能瞻前顾后。前汉亡了有后汉,他们不干咱们干。还是要坚决斗争。”

    李文彬长叹一声:“老江我跟你讲,我有预感,这次运动,弄得不好你我要吃大亏。”

    当天晚上,江、李二人去找张普景,再次提出来要杀梁大牙,张普景的态度倒是很明朗,说:“‘纯洁运动’很重要,早就该搞了。我同意你们把梁大牙的牙打掉,但我不同意把他杀掉。梁大牙的问题没搞清楚,你们说梁大牙和朱预道同汉jianian有联系,老王证明那是他的策反工作,统战工作是绝密的,单线指挥,我们大家都无权调查。能够在桌面上说的,就是给汉jianian维持会长拜个寿,就那二百块大洋的问题。但说他是汉jianian通敌查无实据,所以罪不当诛。可以严加审讯,把问题弄清。我提醒你们,你们把那几个搞腐化的和卖枪开小差的杀了可以,但梁大牙要是死了,我是要调查的。”

    如果不是张普景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梁大牙的那缕冤魂现在恐怕早就游荡在阴曹地府里,已经开始考虑投胎转世了。

    第十二章

    八

    由于江古碑等人封锁消息,直到梁大牙被逮后第四天,东方闻音才知道这回事,顿时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但她不知道梁大牙究竟被关在哪里,最后还是代理政委张普景发了话,她才终于被允许去见梁大牙一面,但张普景同时要求她“开展说服教育工作,争取梁大牙悔过自新,交代问题”

    东方闻音赶到“改造院”的时候,梁大牙已经被囚禁十二天了。乍一见沦为阶下囚的梁大牙,东方闻音只觉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一条膀大腰圆的汉子,眨眼之间就被捋小了一号。那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因为眼窝陷凹而更加突出,阔脸拉长了许多,下巴颏尤其向前,吊着松林般茂盛的胡茬。原先紫红色的脸膛加重了颜色,红变成紫,紫变成黑,同腮上和下巴颏上的黑胡茬浑然一体。左脸上方还有一块淤血的乌青。

    那当口,梁大牙正在昏睡,听见动静,便有气无力地睁开了眼睛。那眼起先睁得浑浊,浑浊了片刻,便骤然放光,随即就一轱辘坐了起来,叫道:“咦——你怎么来了?”

    东方闻音说:“我来看你…”话还没说完,鼻子一酸,就噗噗嗒嗒地掉了泪。

    梁大牙差点儿扑了过来,但只在瞬间,就站稳了,重新一屁股坐在稻草铺上,问道:“你相信他们的鬼话吗?你相信我梁大牙是汉jianian吗?”

    东方闻音欲言又止,一眼瞥见窗外闪过一双眼睛,心里明白,张普景和江古碑压根儿就不相信她,之所以允许她来看梁大牙,其实另有所图,是想通过她套出梁大牙的话。东方闻音没有说话,做了个暗示动作,然后靠近梁大牙坐下,从包里取出两个白面馍馍递过去。

    梁大牙接过馍馍,狠狠地横了东方闻音一眼,埋下脑袋就是一顿大嚼大咽,不多时两只鞋底大小的馍馍就消失了。吃完了,又捧起铺边的瓦罐,举到空中,轰轰烈烈一阵牛饮,再放下瓦罐,擦擦嘴,一口长气吸进肚子里,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东方闻音仍然无语,悄悄地又递过来一个烟荷包,这是临来之前特意向马西平要的。

    梁大牙说:“多谢了东方同志,我对不起你啊,我这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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