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猝死 (第3/3页)

感激。

    大伙儿都笑了，我惶恐不安的心也感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流在流动。我笑着，也不晓得自己为啥会在这紧张得连空气都要爆炸的关头露出笑容。是他！是瘦门卫的一颗真心打动了我，也打动了铁石心肠的老大，感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突然，一阵凌厉的寒风如荆条般狠狠地在我们每个人的脸上抽了一鞭。当我逆风奋力转过头时，心不啻一惊！抓住瘦门卫的手本能地松开了。又是一阵蓦然，我整个人都懵了，扶手处空无一人，老大他们向扶手冲去，往下一看。

    “啊…！”谭四发出一声悲愤的惨叫。

    我跟上去往下看，楼下乌黑的水泥地上被一大滩鲜血染得通红，瘦门卫手脚全部折断，以异常恐怖的姿势躺在血泊中央！

    监控室里的电脑屏幕上隐约显现出一张阴森模糊的脸，在屏幕后方传出一阵阵低沉的笑声，像是在欢呼一场阴谋的得逞，又似在高举着胜利的利剑得意忘形，更像是群贼在分赃时发出的jianian笑！

    教师的灯突然亮了，监控室奇迹般恢复了正常，整片校A区在瞬间又恢复灯火通明…

    “啊…！”一声凄惨的惊叫划破了刚刚平复的夜空。

    一个女生惊愕失色地站在瘦门卫的尸体旁瑟瑟发抖，上下牙床不停打着寒战。

    我双腿突然失去知觉，一屁股坐倒在地，随即身体也软绵绵地躺了下来。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真吓得我魂飞魄散，屁滚尿流！

    刚才在我们面前的不是瘦门卫！他暗绿色的脸，jianian笑的神情，青面獠牙！我无法呼吸，我们历尽艰辛抓住的竟然是魔鬼的双臂！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的眼睛！这不是真的！

    我们像三条疯狗，失去理智地乱吠着冲下楼。

    楼下已经围满了惊恐的人，全都不敢靠近尸体。当我们冲到大门口时，我突然没刹住车，一跤滑倒在地。

    “啊…他死了！”

    谭四和老大呆呆地看着躺在血泊中面目全非的瘦门卫。我连滚带爬向他们冲去，定眼一看，胃酸顿时如潮水般涌起，涌到我的嗓子眼不禁“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此时的瘦门卫，惨目忍睹。腥臭的脑浆从摔得粉碎的后脑勺迸出，溅得满地全是，恶心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在场的人无一不用衣物或袖口死死捂住脸，纷纷站在三尺之外。

    我气喘吁吁，双手死死掐住老大粗壮的胳膊，突见老大涨红的脸，两个腮帮鼓得像只癞蛤蟆。

    在警车还未到达之前，我停留在瘦门卫身上的最后一丝余光竟惊讶地发现他嘴巴上翘的姿态！我强烈地感到他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是笑着离开的，这笑是如此的慈祥，如此的坦然，在我们眼里，在我们心里，恐怕是这世间上最仁慈的笑容，它竟成了瘦门卫对所有人所作的诀别！

    最后，瘦门卫的尸体被运走了。救护车卷起一堆尘埃又缓缓落定，车轮犁过的足迹恰似瘦门卫一生坎坷的命运…

    当救护车、警车都相继离开后，四周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路边草丛旁静静地躺着一只金镯子，依然是那么晦暗，浑身上下像刚从炭炉中滚出来的一样，乌黑中夹杂着一蓑沧桑…

    我们这段时间好像特别“幸运”一连三次成为全校关注的焦点，又一连三次享受学校的种种“特权”再一连三次进警局，这次又被摆了一道！我、老大、小杰、谭四和帅帅一个都不少，全进了警察局接受审问。

    这次进去要比上次因明启亡故而进警局协助调查严重多了，我们才坐在重案组办公室的一条长椅上，呆呆地等着警察一一叫去协助调查，问笔录。

    “光四同、王林树、吴杰你们跟我走。”一名女警察叫走了谭四、老大和小杰，随后我和帅帅也被另一名男警察叫去。

    “姓名？”

    “刘辉。”

    “年龄？”

    “21岁。”

    “当前住址？”

    “X市X大学第4栋男生304寝室。”

    “什么专业、所在班级？”

    “07级中文系大二8班。”

    “晓得为啥把你带到这儿来吗？”

    …

    折腾了多久我也不清楚了，反正重案组的人轮番对我进行轰炸审问，问的问题都大同小异，同一个问题问上十遍以上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像是在和我打消耗战。我早已体力不支，头脑像灌了糨糊一般粘稠得含糊不清，1个小时、2个小时、3个小时就这么地持续下去。

    到了第三天个晚上的深夜，这漫长的口供才终于画上了句号，我们终于可以回学校了！

    离开警局已经是午夜时分，天空阴沉沉的，阵阵寒意沁入心脾，眼看就快要下雨了，我和小杰都打着哆嗦。

    我们都把外衣绷得紧紧的，特别是帅帅，经历过一阵洗礼，出来后就脸色铁青，一语不发，不知是受惊过度还是寒冷所致。老大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帅帅双肩上，帅帅向一侧躲了两步，感激地看着老大：“你还为我们背了刀，赶紧披上，要不再惹个感冒发烧的就不好了。”

    “对啊！”谭四和小杰同时脱下自己最外面那层衣服，都往老大身上送。

    “得了，你央鸡子（“央鸡子”四川方言“瘦弱不堪”的意思）一个还逞啥能呀，快自己披上，我的厚些给老大好了，我身体要壮得多！”谭四此时倒有几分侠义精神，一步抢到了小杰前面。

    “你壮个屁！哪个的衣服都给俺穿好。少啰嗦，拿去！”说着，老大一把将自己的外套塞到帅帅怀中。

    我们叫上了一辆出租车，开回了学校。车，飞驰而过，迅速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