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_第三十三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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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第4/4页)

人呀!您睁开眼看看我吧!舅舅,我的好舅舅,你可不能死呀,呜…”他的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是捶胸跺足了,让人乍一看,真像矮老头一命归天似的。

    矮老头早已对外甥的“孝心”心知肚明了。为了配合外甥的演出,他故意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就这样,舅甥二人一唱一和地上演着一出精彩的双簧戏。

    鲍福早已看穿了马短腿的鬼把戏,但苦于地排车上躺着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一时无计可施,只得暂时忍气吞声。他望了一眼马短腿大冠哭爹般的脸(大冠:戏曲《十五贯》中人物,长期设计欲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把车停了下来,同时商量道:“老马哥,咱们把他送回家去好吗?”马短腿涕泪交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就他一个人,连个知疼着热的都没有,谁在身边照顾他?既然是你的羊顶了他,那只有拉到你家去住了,要是我舅舅过几天没事了,谁都心净,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还脱不了干系。”

    桂晴从未没见过如此阵势,一听马短腿如此说,吓得面无人色。

    此时军帅把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地响,真想上去一拳将马短腿揍出个满脸开花,然后再对他说:“这臭老头子死有余辜,本来就是他想占便宜才弄成这种结果的,干吗死缠着我们不放?”然而事情到底能发展到哪一步,他心里还没底,况且他又是个孩子,这种事情不是他一帮弟兄所能左右了的。倘若一怒之下把事情弄得更糟,那往后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于是他只好强忍怒火,静观事态的发展。

    矮老头猛烈地咳嗽了一阵,接着便像小孩一样嘤嘤地哭了起来。马短腿怕万一露出马脚,从而前功尽弃,于是告诉鲍福他们:“你们先避避,我舅舅好像有话要对我说。”

    三人赶快离开。

    “现在到哪儿了?快把我憋死了。我真想坐起来抽袋烟。”矮老头睁开那双半明半暗的眼睛,伸着两只鸡爪似的手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别急,老头儿,算你走运!还得忍上几天。”马短腿探下身去像妇女哄孩子似的对他说。

    “外面的事儿就看你的了,要是给我戳了漏子,我可轻饶不了你。”

    “放心吧。只要你装得像,错不了,起码下半辈子是有指望了,外甥提前祝贺您了。”

    矮老头想笑,马短腿立即像赶驴似的“嘘”地了一声,同时将两根指头竖在唇上,把声音压低到像是从他娘肚子里传出来的一样:“是不是看上那位年轻的媳妇了?不要心急,否则欲速则不达。”

    “到时候你得帮着我点儿,只要你舅舅能摸到手,哪怕只有一夜,也决不会忘了你。”

    “小心别害了相思病。当务之急还得稳住,只有先稳住,将来才能要什么有什么。懂吗?”他的口气很像一个村妇在用心教唆儿子怎样去偷邻居家的鸡蛋一样。

    “好你个乌龟王八羔子,有种,竟敢教训起你舅来了。”矮老头更加得意起来,又厚又黄的牙垢连同满脸的油泥发出一阵贼臭,使得马短腿好大一会子都喘不过气来“你舅是干什么的你还不知道吗?就你那两个小心眼儿,几十年前就被我扔到山沟沟里去了。要不是我躺在这里不方便,早一巴掌打在那狗脸上了。”说完,又摆出一副狰狞的笑脸。

    “别激动,舅,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苏醒过来,你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你要是觉得巴掌痒痒,就拿到嘴里啃上几口。”马短腿用手掌扇风,名以取凉,实则驱赶臭气。

    “嘿嘿嘿…嘿嘿嘿…”矮老头发出的声音既像哭,又像笑,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如果以后你经常这样。他们就摸不清你到底是喜还是忧了。”

    “好一个王八羔子,有长进,不愧是我的外甥。”

    在矮老头爷儿俩使坏的同时,鲍福他们在那边也在商量着对策。鲍福认为:“既然事情发生了,咱就得承担一定的责任,矮老头家里没人,那只好先到芦花村住上几天,等腿养好了,他想赖也赖不下去。”军帅的意见是:“矮老头本来就是想讹人,咱已经为他花了不少钱了,即使再拿些也无妨,如果现在把他拉到咱们家里去,他肯定还会想其他办法继续赖下去,不如现在就把他送回他自己的家里去,他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关,好歹由马短腿伺候去。”桂晴同意弟弟的分析,但不同意弟弟的做法,她认为:“如果现在就推得一干二净,怕于情于理说不通。好在医生说了,这老头儿没有什么大毛病。等过几天他一切都正常了,咱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到那时咱什么都不怕了。”

    军帅之所以坚决反对,不光觉得这事儿冤枉,更有一种难言之隐,她总觉得像jiejie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人儿去伺候一个又脏又臭的小老头儿很不象话,更何况自打出事那时起,他已经听了不少关于矮老头不堪入耳的闲言了。

    桂晴早已看透了他的意思,只得安慰道:“弟弟,啥话也别说了,这次咱就认倒霉吧,我想事情总会过去的。”

    就这样,他们只好把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头子一步步往家里拉去。

    还没走近大门,就远远地看见一辆套着毛驴的地排车在椿树底下停着。少时,有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两只手都提着沉甸甸的东西东张西望地走出家门。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三四个男孩子,大的有十六七岁,小的十岁左右,他们有手提竹篮的,有怀揣包裹的,有肩扛面袋的,总之都不曾空手。

    桂晴的头“轰”的一声响了,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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