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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文學的作者 (第4/7页)

的文學。日本有歌垣,有神舞及民話,有狼曲、淨?璃、落語、能樂、歌舞伎。日本的民謠最華麗。日本有柳田國男與折口信夫兩位先生研究日本的民俗學與日本國文學的發生,很可敬服,日本有許多在古事記以外的神話,如妣之國與道祖神(引路神)現尚生存在民間。又有許多各地方的鄉土民話都非常好,有日本的特點,非西洋所有,亦與中國的不同。歌垣亦曰嬥歌,于秋月餘暑之夜近筑波山一帶的村莊市鎮的年輕男女結隊到筑波山攏聚為垣,張袂成帷,唱情歌為應答嘲戲,相悅者即引去野台。狼曲用薩摩琵琶,唱源平戰爭,有些兒像中國的彈詞,而悲壯蒼涼。淨?璃最像中國的木偶戲演觀音得道的唱詞,是那種腔調兒。能之于歌舞伎,則可比中國的崑曲之于平劇,能樂極悠遠深致,比崑曲的又是另一境界,歌舞伎則不及平劇。其中能樂也許要除外,列入士的文學中。

    日本的士的文學從古事記的神道與皇室及公卿的歌而來,見于萬葉集。萬葉集似中國的詩經,而缺大雅。日本士的文學一面結合于從唐土傳來的漢詩,一面更結合于日本的民的文學,其主于忠孝節義與中國同,惟不及中國的自然。日本人是知神而不知天道。惟明治天皇御製的歌真正的可佩服,它完全是日本的,而超過了日本的。

    這樣一看,西洋什麼也沒有,只有藝人的文學,那真是貧薄了。

    印度的文學也不振。印度是古來有祭司而未成為士,所以沒有士的文學。印度教的多神本可以是產生民的文學的,但是不曾產生得。近世是印度的獨立運動產生了士,泰戈爾、甘地、尼赫魯的詩文可說是士的文學,但是獨立后只模仿西洋的議會政治,沒有自己的創造,沒有禮樂的基礎,士的身分是不牢靠的。所以泰戈爾、甘地、尼赫魯之后無人繼,印度連是否有過一次泰戈爾他們士的文學都似可疑了。

    日本的文學今因西洋化而大壞,但是他們的文化人對于狼曲等還是不敢輕蔑,再看今時我國的文壇,把三國演義、征東征西等不屑一提,這不是可笑的事!

    六

    中國人是易經的民族,又曾有約三千年間井田制王宮王民的培養,在文學上,士與民皆對政治與天數敏感,于事理明白,男女愛悅有空與色之際的新艷。有時民遠比士敏感,因為士或被其學問與身在政治當局,蔽其知性。

    民的文學裏,對于政局敏感的先表現在民謠。如“?弧箕箙,幾亡周國”,是對周幽王寵褒姒。“一斗粟,尚可舂,一尺布,尚可縫,兄弟二人不相容”,是對漢景帝殺淮南王,皆帶有譴責之意。像這樣的民謠,在古樂府詩載有很多。與外國的不同。日本與西洋的所謂民謠是相當情歌,中國的民謠則幾乎部是對政治的。對當朝者不是為于己身利害的怨恨或抗議,而是王民對王官的那種親近。

    而還有童謠則是對天數的預感。

    小時看三國演義講到董卓與童謠一段,著實心驚。傳說天下將大亂時,熒惑星化為緋衣小兒來到地上,唱出似謠似讖的一隻歌來,大抵是在暑天晚上,即刻傳遍開來,到處小兒都應和了唱,謠詞之意無人知曉,隨后才鮮烈的應驗。譬如董卓之事,董卓暴虐還好,董卓死了才更不得了,他們部將李催郭氾率西涼兵焚燬洛陽,劫天子百官流離出奔,這纔是一個朝代要沒了。三國演義寫董卓自郿塢被騙入朝,在路上時宿營,野風吹來小兒歌聲甚悲,聽得歌詞是: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上,不得生。

    千里草是個董字,十日上是個卓字,不得生是言董卓將死,而董卓當時還不解其意。三國演義裏最是這一段,與后來孫堅攻入洛陽,只見一片瓦礫,他夜坐星月下觀天象,漢朝四百年天下數盡于此,不禁浩嘆的一段最使我感動。

    童謠與漢朝曾流行的讖緯有關。讖緯預言天數,你要是刻意去研究,就誤人自誤,王莽劉秀皆借以成事,復以其惑亂人心而禁絕為好,若作為風,則寄于童謠就得了。

    童謠在古樂府中也載有許多隻,其中我覺得最淒艷強大的是晉時預言五胡亂華的一隻:

    洛陽女兒莫千妖,前至三月抱胡腰

    翌年果然劉曜陷洛陽,晉懷愍二帝被擄,宮闕屯胡騎,街坊婦女遍遭yin掠,從此開端了五胡十六國,亂了華夏將近二百年,到底下開出隋唐的天下為止。

    我曾為小倉遊龜先生講說此童謠,想她可以作畫。我的構想是暑夜的天空畫一顆熒惑星放著光茫,天邊一道殺氣,隱約見胡騎的影子,畫面的一角是一妖氣女子白身仰臥星光下,眼皮擦煙藍,胭脂嘴唇,指甲搨紅,肩背后長長的披髮,在同一星光下,井邊空地上是幾個小兒圍著一個緋衣小兒在唱那首童謠,畫面上是一派兵氣妖氣與那小兒眼睛裏的真實。

    但是遊龜先生沒有把來畫。后來與常盤大空氏,前年又與中村正義氏說了,都是日本當今的名畫家,他們也沒有把這來畫。后來我明白了那原因,是日本人沒有天地劫數的觀念,所以對于這童謠沒有切身感。

    但今天也是浩劫將至。上述的預感五胡亂華的童謠畫面重點還是在那委身于浩劫將至的女子。她不抵抗,亦不逃避,亦不為世人贖罪。她是與浩劫、與胡人扭結在一起。要沉呢就一同沉沒,要翻呢就一同翻過來。她是妖氣與漫天遍地的兵氣結在一起了。她亦喜反,喜天下大亂。此時的喜怒哀樂與言語,成與敗、死與生,那樣的現實的,而都與平時所慣行熟知的不同。也許一樣,然而真是不同了的。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委身于浩劫,而有這個覺,便是歷史有了一靈守護了。但不知畫家可如何畫得這妖氣女子的眼睛。

    童謠一直流傳下來,到清末民初我小時的兒歌,如為“月亮婆婆的的拜,拜到明年有世界…”如“燕語”,如“蘿蔔菜籽結牡丹”,如“鐵腳班班…”皆非常清新,而其實背后有著個歷史上的大事件在發動。與西洋的兒歌不同,也與日本的不同,我小時的那些兒歌都是有著古來童謠所有的風。

    童謠的風也吹在三國演義這等小說裏。三國演義開頭就是“話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把歷史上的浩劫說得這樣平明,去了恐怖。且對事件的因果性也能灑脫。也灑脫了情,故能寫孫堅在星月下浩歎,寫得那樣英雄,又如為劉玄德央求諸葛孔明出茅廬,淚如雨下,都非常真實。

    說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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